海岱惟青州。作为古九州之一的青州，东北据渤海，西南依泰山，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青州的名胜古迹众多，仅有名的山就有云门山、驼山、仰天山、玲珑山等等，而其中的云门山最负盛名，是青州的象征。我向来对厚重的青州文化十分倾慕，对神圣的云门之山敬仰有加，而对云门山上诸多壁文题刻，自己更是情有独钟。一年之前，耳闻我的良师益友，一位在当代颇具造诣的青年书法家，他的书法游记也被雕刻于云门山上，使我在倍感惊喜之余，也有了要重登云门山、拜赏朋友题刻之作的强烈愿望。寅年“五一”前夕，适逢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有幸随同朋友成行于青州，并在相隔多年之后，又一次登临了始终令我神往的云门山。

一

    云门山位于青州城南。多年前几次来青州，我几乎踏遍了所有的名胜古迹，包括范公亭、偶园、松林书院、衡王府遗址和这几座名山，但当时云门山离城区还有二、三公里的距离。近几年随着城市的发展，云门山几乎已与青州市区连为一体，紧邻南环路就是云门山风景区，而且风景区内还有了不少的楼群、别墅，使人倍感青州的变化之大，经济社会发展之快。
    进到云门山入口处，一条近几年才修成的蜿蜒上行的水泥路，使我们的车子直达了云门山的主峰脚下。进入由当代著名书法家舒同题书的“云门山”三个圆润秀美大字的门楼，我们便开始拾级而上，台阶都是用山石拼接而成，岁月的留痕已将石面打磨的异常光滑。到达观寿亭，本来在此透过松柏就可以看到山上的“寿”字，观寿亭也因此而得名，但过于茂密的松柏已将视线完全遮掩，不免令人有些遗憾。不过，到达了相隔不远的望寿阁，巨大的“寿”字果然已是豁然在目。
    从望寿阁左行几百米，在一处宽高各有三、五米的直立岩壁上，当代著名书法家武中奇的书法石刻“海岱雄风”立时映入眼帘。海岱的宏大，雄风的狂劲，被武老的书法演绎的淋漓尽致。从此处向“万春洞”方向行进几百米后，右侧取小径上行十余米，在松柏之中立时现出一块难得如此平整的斜面山石，此石呈宽约二米斜高约三米的长方形，朋友的游记诗文：“王府青州，云门献寿，佛教圣地，钟灵毓秀”就题刻于此石之上。透过松柏间落下的斑驳阳光，只见那十六个熠熠生辉的径尺大字，笔笔钢筋铁骨，金勾银划，折如刀戟，力透山石。走笔之间犹如银蛇穿行，龙飞凤舞，雄键孔武，酣畅淋漓。我如痴如醉的驻足在题刻前，在一种飘逸如仙的意境中，感受着那灵性的题刻为云门之山所注入的神韵和魂魄。
    千百年来，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和达官贵人，都钟情于云门山的灵秀和神奇，在此留下了数不尽的历史足迹。特别是后人可见的形形色色的摩崖题刻，可谓是堪称永恒的、流传百世的、弥为珍贵的历史人为景观。在经历了几千年垂青的云门山上，就有唐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北海郡太守赵居贞的《投龙诗》，后周广顺三年(公元953年)彭仁福等《云门山大云寺重妆修壁龛功德记》，宋庆历八年(公元1048年)青州知府兼京东安抚使富弼等七人题刻，还有宋熙宁二年(公元前1069年)青州知州欧阳修等六人题刻。据统计记载，仅元朝以前的珍贵字迹就达二十余处，而明清两代的题刻者则更多，如明正德庚午年“少保太原乔宇大篆云门山于崖，都宪陈风梧题其后”，还有明工部尚书钟羽正登云门山诗等。明朝隐士雪蓑在云门山上留有的墨迹则多达六处，“神在”、“超尘离梦”、“鬼斧神功”等杰作真迹，笔势矫健，信手飞洒，让人叹为观止，妙不可言。而在“万春洞”南侧雕有陈抟老人枕书长眠的石像上方，雪蓑所题的《山居吟》：“野宿石床类洞天，斗笠脱放海东边。夜深熟睡白云起，莫管龙来榻下眠”更是诗文豪放，超凡脱俗，字迹刚劲，美不胜收。
    云门山的名胜古迹历史上曾进行过多次修复，其中在八十年代左右的近期修复中，又先后征集了我国当代著名书画家武中奇、舒同、于希宁、李铎、高启云等人的书画佳作，由石刻名匠精心雕刻于岩壁之上，给古老的云门山增添了新的风采。据同行的青州文化界领导介绍，由于云门山上适合于题刻的岩石越来较少，特别是考虑到题刻的历史性、珍稀性和代表性，留传后人的必须是一个时代的传世佳作，所以本着对历史负责和慎之又慎、宁缺勿多的原则，此后几十年再没有新的题刻出现。至此，云门山上所有的题刻者也均已作古。而我的朋友徐淮湘猛然间横空出世，成为云门山在世题刻第一人，不能不说是一个特例。意料之外也当在情理之中，因为作为我多年的良师益友，我十分熟知和崇拜他自成面目的书法风格和卓而不凡的艺术成就。徐淮湘生于一九六零年，山东诸城人。他自幼爱好文学，而且屡有建树，诗歌、文章、著述颇多。他先后被吸收或评定为公安部文学艺术联合会会员、中国书画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等，被“中华一绝”编委会评为中国最有影响力和升值空间有发展潜力有收藏价值的中国书法家、诗人。

二

    王府青州。云门山是青州的象征，而王府则主宰和代表了青州的历史地位。历史上的衡王府，现存的遗迹就是两座宏伟壮观的石坊，位于青州城南西侧，被称为“午朝门”。由此向东、西、北方向，分别有叫“东华门”、“西华门”和“后宰门”的地方。以这四个门为中心，各向左右延伸出四条直线，所交叉构成的一个东西略长、南北稍短的长方形，就是明朝衡王府的旧址。
    明宪宗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皇帝朱见深封他的第五子朱祐恽为衡王，并于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就藩青州。此前，这里就大兴土木，建筑气派模仿北京城里的皇宫，为他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而且摆设、机构、随从等设置配备也同于皇宫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国中之国。朱祐恽就藩青州三十九年，于嘉靖十七年(公元1538年)病死，皇帝封谥号为“恭”，后人又称其为恭王。衡王属世袭制，包括恭王在内，一共传了六代七王。最后一代衡王是朱由棷，因明朝灭亡而被清政府处死。按明朝开国黄帝朱元璋立下的规矩，天子之众子必封为王，王之众子必封为郡王。所以在衡王世家中，先后还有二十九位郡王。
    蘅王选择了人杰地灵的青州作为王府之地，青州又因为王府的落户而有了王者之气。特别是在几代衡王中不乏文雅之士，使素有人文之风的古青州有了皇室的推动和影响，更加昌盛活跃，传承光大。一代衡王朱祐恽就乐善好礼，他潜心研究琴棋书画，其书法“四体皆工”，诗章亦有一定造诣。皇帝想把废齐后留下的土地赐给他，他却怕打搅了百姓而坚决不受。他也从不仗势欺人，所以同地方关系相处和谐，在当地有很好的口碑。后来的几代衡王也继承祖训，讲究文雅，广交社会上的文人墨客，府内上下形成了喜好和研究琴棋书画的浓厚风气。后来皇帝下喻为衡王在府前立的两座石坊上，四面匾额就分别题刻了“乐善遗风”、“众贤永誉”和“孝友宽人”、“大雅不群”这些赞誉之词，足见历代帝王朝廷对其评价之高。当然，衡王府的良好家风并没有传承到底，特别到了第六个衡王时期，内部勾心斗角，荒淫无耻；对外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最后一代衡王朱由棷更是既贪婪腐化，又懦弱无能，最终随着明朝的灭亡，被清政府以叛乱反清的罪名处死。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历史上的衡王府已经灰飞烟灭，仅存的不过就是石坊遗迹，而原来的大部分王府遗址现今已是高楼林立，落户在此的都是青州的普通平民百姓，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但是，王府的历史地位是永远不会磨灭的，它给青州人留下的诸多无形的历史财富也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而且他们还在继续着诸如乐善遗风、孝友宽仁之类的文化传承。这就是王府青州，青州人永远的骄傲！

三

    云门献寿。这大概是世界上罕见的“寿”字，或者直接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寿”字，是云门山的标志性古迹。“寿”字镌刻于“云门”右侧山阴处的直立岩壁上，坐南朝北，直对青州城区，通高7.5米，宽3.7米，仅寿下“寸”字就达2.2米，所以有“人无寸高”之说。
    历史上对这个“寿”字还有一些民间传说，最离奇和有趣的传说是：某位衡王准备祝寿时发出告示，言诺本次祝寿谁的寿礼最珍奇，则不论官位身份，就让他坐首席位置。当时青州的文官武将、贵门豪绅都煞费苦心，尽其所能纷纷献上了自己的好物厚礼，但却没有一件礼物得到衡王的首肯，也没有一人敢去首席就坐。就在人们心里揣测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门外进来了一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衣衫褴褛的老者，二话没说就径自坐到了首席位上，把大家都惊的目瞪口呆。衡王见此非常气恼，立时派人上前询问是何许人也，有何礼相献，竟敢如此大胆就座首席？老者曰：敝人礼物最珍，诸位请随我来。老者把众人引到午朝门外，挥手向南并念念有词：愿衡王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山的峭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寿”字正闪闪发光，令人惊叹不已。衡王细看那字，却见“寿”字的“寸”还缺一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老者笑曰：众官如此以貌取人，那一点就随它去吧！衡王立时整衣上前磕拜道：知错知错，先生可否补救？老者便让众官一起加水磨墨整整一天一夜，人人都累的筋疲力尽，才吩咐取来两匹绸缎，卷作一团向墨盘一抹，信手向南抛去，绸团凌空飞了五里，恰好落在“寸”的缺点处，众人立时哗然叫绝。这一传说虽然“玄之又玄”，但足见其“寿”字的神奇之处。
    据记载，实际上这个“寿”字是明嘉靖年间衡王府内掌司冀阳周全所献书，整个字体挥洒俊逸，笔划圆润流畅，虽经千凿万斧雕刻而成，但却不留任何痕迹，不愧为能工巧匠们聪明才智的结晶，是书法石刻艺术的一大瑰宝。立“寿”四百多年来，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有上山拜“寿”的风习。现今，中外游客更是把到云门山参拜大“寿”，作为一种祈祷健康长寿的心愿。
    当我又一次立于“寿”字前，依然惊叹着巨大题刻的“鬼斧神功”，还有那种“人无寸高”的人之妙小。而我下山时在离“寿”字渐行渐远的不断回望中，却在默默感受着云门山的神韵和灵魂。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寿比南山”不就是云门山的仙之所在吗？！

四

    佛教圣地。据记载，古青州是我国五大佛教圣地之一。青州的每一方土地下面都堆积着丰厚的历史，浸润着丰富的中国佛教文化。每一座山上、每一处遗迹都折射和传递着悠久的历史信息，印证着青州佛教文化的源远流长。
    晋至盛唐的四百年间，是佛教在我国活动的鼎盛时期，那时青州就是一个重要的佛教基点。东晋义熙八年(公元412年)，我国第一位到印度取经的高僧法显，自海外归来时，就在青州长广郡牢山(今青岛市崂山，时属青州)登陆，并居停一年之久，在广袤的青州大地上散播下了佛教的种子。到了南北朝时期，今青州境内已是佛寺林立，其中建于北魏、北齐时期，仅有石刻等史料可据的就有七级寺、弥陀寺、吉祥寺、重兴寺(候恺寺)、延祥寺、广福寺(增福寺)、平昌寺、龙兴寺(南阳寺、大云寺)、广固寺等十几处，可见佛教在青州活动之盛。
    随着佛教的传播而发展起来的雕塑造像艺术，也雨后春笋般蓬勃兴起。云门山历来颇得佛、道两教的青睐，尤以佛教为甚。山的阳坡处有大小五个石窟，石刻造像272尊，有题记可追溯至开皇九年(公元589年)，虽经一千四百多年的世事变迁，风雨侵蚀，但这些造像依然保存基本完好。而更著名的是与大同云岗、洛阳龙门石窟同期的青州驼山石窟，在山的崖壁间并排着大小石窟五座，摩崖造像群一处，共有造像638尊。这些造像大者高达7米，小的不过拳头，但均造型精美奇特，雕工流畅细腻。如其中最大的一窟造像也就是驼山第三窟，从正面的阿弥陀佛到两旁的观世音、大势至两尊菩萨，其雕刻刀法为平直式，具有典型的北朝风格。主佛坐像高达5米，面容丰满，鼻挺眉弯，腴中蕴秀；两侧的胁侍菩萨，身材窈窕，目如飞风，清瘦秀美，可谓是南北朝时期造像中的珍品。驼山石窟是山东省内最大的石窟造像群，其保存的完整程度是其他同时代造像群所无法比拟的，是研究我国古代雕刻、绘画艺术和佛教发展史的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

五

    钟灵毓秀。“右有山河之固，左有负海之饶”。青州历来就是一个名胜荟萃，风光秀丽，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西南峭峦峻峰，远山近岫，风景宜人；东西两侧是弥、淄二水，弥河碧波荡漾，淄河飞流直下，犹如绿带飘拂左右；北部平原沃野膏壤，平畴千顷，广阔富蔗。山清水秀、美丽富饶的自然环境，也孕育了无数的豪杰英才，吸引了诸多的文人墨客，培育了优秀的历史文化，使青州更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青州境内群峰连绵，大大小小的山峰就有三十余座。云门山虽海拔只有四百余米，但平野拔笏，松荫覆足，虽不高而有千仞之势。山上有洞如门，南北贯通，高有丈余。夏秋时节，云雾缭绕，穿洞而过，若隐若现，蔚为奇观，可谓“云门仙境”。青州名景在云门山周围俱多，西边就是著名的“驼山千寻”。从云门山巅向西眺望，驼山及西南大小群峰，山峦起伏，蔚为壮观。云门山东南约五华里处是劈山，峰顶有一很大的裂缝，形若斧劈而成。古人对云门山、驼山、劈山的描写很多，称为“三山联翠，障城如画”。云门山下有一个花林疃村，西临云门，南望劈山，一年四季景色各异，古人称之为“花林野趣”，并留有“麦舞青烟轻欲去，花飞红雨滞忘归”等佳言绝句。
    青州的景观不仅是自然的，更是人文的。纵观青州的文坛艺苑，文人济济，佳作如林。山水画家李成，被誉为“古今第一”；博学多才的燕肃，既是科学家又是诗人画家；范仲淹、欧阳修、赵抃先后知青州，不仅为政清廉，而且留下了不少诗章；诗人黄庶与黄庭坚父子，词人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也都留下了许多诗词佳作。此外，历史上的许多著名文学家，如李白、柳宗元、苏轼、曹雪芹、蒲松龄等，目睹青州的壮丽山河，情不自禁写下了许多不朽诗篇。被称为“范公”的范仲淹曾留下绝句云：一带林峦秀复奇，每来凭槛便舒眉，好山深会诗人意，留得夕阳无限时。诗寓情于景，既赞美了青州自然景色的秀丽，又抒发了心中对青州的热爱之情。
    在青州博物馆里，至今还保存着属国家一级文物的明代状元赵秉忠殿试卷。
六
    沿着我的良师益友徐淮湘的诗文脉络，我走进了云门山，走进了青州的山山水水，走进了青州浩瀚的人文历史。同时我也看到了青州今天的繁荣，看到了青州灿烂的未来，特别是我更看到了青州优秀历史人文的传承。
    青州归来，多日心绪难平，倍感意犹未尽，特用武老的题刻“海岱雄风”写下藏头诗一首，以结束本篇游记拙作。
    海连碧天云门中，
    岱青绵延根脉同。
    雄书苍劲写古州，
    风流相传万世颂。 （□喜良）

 

编辑：今日青州网